【逐夢一生】大井之帝王的場文男 還曆之年仍「舞」照跳
剛滿67歲的地方競馬英雄的場文男,下個月16日便是其從騎五十週年的大日子。這個橫跨半世紀的傳奇策騎生涯一切都在大井競馬場開始。
BRINGING ASIAN RACING TO THE WORLD
剛滿67歲的地方競馬英雄的場文男,下個月16日便是其從騎五十週年的大日子。這個橫跨半世紀的傳奇策騎生涯一切都在大井競馬場開始。
「閃爍之夜」賽事編制依舊在鄰近東京國際機場(羽田機場)的大井競馬場舉行。出賽馬匹有秩序的徐徐步向無數霓虹燈下的沙圈。馬迷們沒有半點吵鬧喧嘩,所有人都靜靜的觀察出賽馬匹狀態,即使在這個「藍領」的地方競馬全國協會(NAR)馬場,每位馬迷都緊守禮教並尊重賽馬運動。
騎師們準備上馬,他們成一直線的站在沙圈旁邊,獲准上馬後騎師們便走向自己的馬匹。有些騎師以緩步走向馬匹,有些就以急步趕快前往坐騎身旁。當中有一位,身穿赤紅色配白色繁星綵衣的騎師不慌不忙地走向自己的馬匹。他首先繞過這匹棗色馬的頭部,再走向馬匹身旁並按實馬鞍,以左膝借力再跨上馬鞍。
這騎師的姿勢有點獨特,他在馬鞍上的坐姿顯示其柔韌性出現一定退化。他與馬匹走過欄邊的時候,這位騎師的脊椎有點彎曲向前,雖然這令其頭部有點下垂但仍能清楚認清其容貌。
一看其容貌,他膚色紅潤、面上有斑點及縫隙且輪廓分明,就像在記錄每次落敗的屈辱、每次勝利的歡欣,再加上每次出賽受盡泥頭侵蝕的痕跡。他策騎超過半世紀,並在NAR旗下馬場上陣超過43,300次。
他是已經踏入還曆之年,日本最年長的現役騎師——現年67歲之的場文男。他同樣是全日本賽馬史上擁有最多勝仗的騎師,人稱「大井之帝王」(Oi no Teio,大井の帝王)。
每名隸屬NAR的騎師擁有自己的綵衣,而的場文男的綵衣更是無人不曉。他的綵衣圖案可以從大井競馬場場內每個角落看到,甚至在精品店裡的紀念品上也會看到。場內的飲食廣場更有他的綵衣在展示,旁邊就有一幅親筆簽名照片、以及一張為他慶祝的大型海報。
賽事進入最後階段,的場文男亦開始推進坐騎。觀看賽事的馬迷們固然緊張興奮,他們同時在欣賞著名的「的場之舞」(Matoba Dance,的場ダンス)。這可算是世界賽馬奇觀之一,這位年長騎師的上半身雖然看似有點繃緊,但他以直立及上下跳動的騎姿,加以強勁的雙臂來催策馬匹。
賽日來到中段,的場文男數場後才再有坐騎。一位大井競馬場的職員帶他來到這個像是中學校舍課室般的會議室接受訪問。這所會議室雖然所有牆壁都是雪白一片,但這是位於大井競馬場行政大樓的高樓層,旁邊有馬場的配鞍處,且能眺望整條最後直路。
走進來的的場文男換上簇新的綵衣,儘管與這房間對他的衣著期望可能有點落差。他向我們有禮的鞠躬,雖然臉上盡是風霜的痕跡,眼眸裡卻充滿熱血。
傳奇人物的場文男依舊目光炯炯(圖片來源:競馬論)
「其實,這是因為我的身體變得僵硬,所以策騎時像跳舞一樣。」他向擔任傳譯,精通日語的《競馬論》繁體字版編輯梁馥顯解釋。
「但你可以再看一次我策騎Concert Boy(コンサートボーイ)的姿勢,當年是非常流暢的。」他一直在觀看1997年帝王賞的賽事片段時補充道。
的場文男表示他的策騎生涯深受兩位地方英雄影響。「沒有人比赤間先生厲害。」他強調:「另外竹見先生會運用身體向馬匹給予壓力,我當時也在仿效他,身體及腳部並用。」
的場文男所指的赤間先生是活躍於七十年代,六勝東京打吡大賽的前騎師及練馬師赤間清松;竹見先生則是前NAR最多勝利保持者(7,151場),人稱「川崎之鐵人」前騎師佐佐木竹見。這個舊紀錄,就連的場文男也沒想過能打破。2018年8月12日,的場文男以62歲高齡摘下第7,152場勝仗並將舊紀錄打破。現時勝仗紀錄超過7,400場。
「當時有一段時間我有想過放棄追逐竹見先生的紀錄,但最終都能改寫(紀錄),這種感覺非常好。」他謙虛的說道。
相信沒有人會懷疑他仍未踏入從心所欲之年。其臉上的風霜已是強烈的證明,加上其恭敬及尊重禮教的態度就不會有誤。他一直保持正確坐姿,雙手安放在大腿上方,惟帶有半點浮躁,也許其意識中還有關於稍後出賽馬匹的思緒浮現。
的場文男與坐騎從沙圈步出跑道(圖片來源:競馬論)
由於地方競馬賽事一般於平日舉行,的場文男一星期真的有機會「騎足五日」。一般情況下,他會在週日傍晚入住位於馬場內的住宿設施,到週五完成賽事後才離開馬場,這種循環已長達數十年。不難想像其妻子曾否要求過他掛靴。
「她會觀看我出賽,而且會錄影下來。」他表示:「『你可以隨時掛靴。』妻子說她會讓我為自己作這決定。」
若果人類能長生不老,相信的場文男非常樂意繼續應付大井競馬場的泥頭直至永遠。這是因為他的輝煌策騎生涯是建基於年幼時的夢想。
他表示由於他是家庭的經濟支柱,二十歲左右的他決定繼續策騎生涯。這個「五天工作」編制反而讓他生活更有紀律:晚上七時半就寢,清晨三時半起床。
「因為我沒有其他東西能做,我只能繼續做這些東西並只有專注下去。」的場文男表示:「而且我渴望成為一名騎師,這是年幼時的夢想,或許是因為在追逐夢想,所以才能策騎得那麼久。」
「若果不喜歡的話,我便不能繼續策騎至今,尤其是到了這個年齡。」
下星期,他將返回故鄉佐賀縣出席假佐賀競馬場舉行的「的場文男系列賽事」,包括與九名佐賀賽馬年輕騎師競技的場文男挑戰盃(的場文男チャレンジカップ)以及的場文男傳奇盃(的場文男レジェンドカップ)。
大井競馬場內有關的場文男的展品(圖片來源:競馬論)
「很久以前,佐賀的賽事於佐賀市內舉行。」他回顧道:「(佐賀市)鄰近我的出身地,年幼時我經常前往馬場觀看賽事,其後成為騎師的動力就越來越強。同為騎師的兄長就向我表示:『若果你要成為騎師,就不要留在這裡!』」
「回顧看,東京可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來到東京發展之前,我曾與兄長一起策騎。」
位於九州的佐賀離東京超過一千公里,是的場文男培育騎師夢的地方。他的家族經營運送家具生意,自幼便與負責運送家具的馬匹成長。至今,他仍然擁有當地筑前方言的口音。
「初次上京觀看大井賽馬是中二的時候,當年仍在求學階段。」他回憶說:「就連父母都認為:『大井很好吧!』」
相信他沒有想過這次觀看賽事之旅改變他的一生。1971年,的場文男毅然前往大井並拜名門小暮嘉久前練馬師之下。
1973年10月,的場文男首次策騎。相隔個多月之後,11月5日已經取得首場勝利。及後成為多屆冠軍騎師的他獲得無數獎項,包括獲授勳表揚精勤於業務且為民眾榜樣的黄綬褒章。他也曾經夥拍多匹NAR的佳駟上陣,最享負盛名的莫過於Concert Boy。
「Concert Boy真的很堅韌,鬥心很強。」他表示:我很榮幸能與多匹好馬出戰,例如Bonneville Record(ボンネビルレコード)、Gold Head(ゴールドヘッド)、Blue Family(ブルーファミリー)等。」
「當年的日本馬質素不及現今。幸得育馬者大量投放金錢,日本賽馬才能達到今天的高水準。」
他進一步細數各匹曾合作無間的戰友,例如赤間清松訓練的Hashiru Shogun(ハシルショウグン),於三級賽產經賞奪亞,及後於一級賽日本盃敬陪末席。同在赤間清松麾下的George Monarch(ジョージモナーク)更勝出產經賞,但在日本盃落敗。另外還有三坂盛雄訓練的Galdan(ガルダン),產經賞入位後同樣在日本盃落敗。
近年,的場文男鮮有在日本中央競馬會(JRA)轄下馬場上陣。最近期一次勝出要數到2004年3月,他策騎Silk Impact(シルクインパクト)勝出新馬賽事。最後一次上陣是2019年9月,第二次出戰世界星級騎師大賽。
「在JRA馬場策騎感覺很好,我能夠自由奔放的策騎。」他表示:「我喜歡感受JRA馬場的氣氛,但我只能在中山競馬場取勝。」
的場文男角逐2019年世界星級騎師大賽(圖片來源:Lo Chun Kit)
言行之間是否帶有一絲遺憾?他轉換了坐姿,徐徐搓著雙手且眉頭緊皺,認真的思量自己曾否有轉頭JRA的打算。
「我未曾想過。」他握著雙手時說道:「安藤勝己首先轉(往JRA)了,之後有內田(博幸)及岩田(康誠)。我也曾與內田博幸共事呢,他出生於久留米市,鄰近我的出生地(大川市),而他早就表示要成為騎師。他能夠勝出那麼多賽事,並在JRA創下好成績,這也是我樂見的。」
的場文男當然清楚理解內田博幸所作的犧牲及付出的代價,隻身由佐賀縣前往競爭激烈的JRA系統。獲得機會之前每天都與濺上面容的泥頭搏鬥,一點兒也不簡單。
雖然的場文男也明白其策騎生涯不會維持很久,但他樂此不疲的享受策騎,其臉上每道皺紋都能證明這點。
「全都在於活在夢想之中。」他站立並向我們再一次鞠躬道別時總結道:「我仍然能追逐自己的夢想。」
【閃爍之夜】大井競馬場與北美賽馬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