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聲疾呼】日本中央競馬會厩舍從業員春闘事件簿
3月中,日本中央競馬會(JRA)的厩舍從業員醞釀發動罷工。《競馬論》以事件簿形式解構罷工的來龍去脈,惟罷工當日卻遭遇滑鐵盧,今後罷工又何去何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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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中,日本中央競馬會(JRA)的厩舍從業員醞釀發動罷工。《競馬論》以事件簿形式解構罷工的來龍去脈,惟罷工當日卻遭遇滑鐵盧,今後罷工又何去何從呢?
於2023年2月尾,日本中央競馬會的厩舍從業員(即馬房助理及騎馬人,下稱馬房職員)希望爭取更佳的薪酬待遇。代表JRA馬房職員的四個工會:關東勞、美駒勞、全馬勞及關西勞團結起來,於3月16及17日約見聘請他們的練馬師協會會面,希望可以就有關訴求達成共識。
各個賽馬地區的馬房職員的薪酬制度並不一樣。以香港為例,香港的馬房職員及騎馬人皆由香港賽馬會支薪,除了基本薪酬外,如果馬房職員所屬馬房的賽駒取得獎金,他們可以獲得當中分成。
JRA馬房職員的薪酬則由所屬的練馬師支付,而資金來源主要是馬主所繳付的養馬費。因此他們今次爭取薪酬待遇的對象是練馬師協會,而非JRA。
「春闘」一詞為日本獨有詞彙。由於日本不同行業於每年2月前後,如對勞工待遇不滿時,他們便會組織勞工運動並爭取更佳勞工福利。這些運動一般稱為春季生活鬥爭(春季生活闘争)或春季鬥爭(春季闘争)。
JRA馬房職員有多個工會,美浦訓練中心有關東勞(関東トレーニングセンター労働組合)、競駿勞(競駿労働組合)及美駒勞(美駒労働組合),栗東訓練中心則有關西勞(関西労働組合)及全馬勞(全国競馬労働組合)。當馬房職員受到不公平或不當對待時,這些工會會成為練馬師與馬房職員橋樑,從中進行斡旋。《競馬論》成功接觸兩名不願透露姓名,屬於關東勞的工會會員透露:「所屬工會為從業員提供諮詢服務,並協助介入從業員與練馬師之間進行交涉。因此工會對練馬師有一定制衡力量。」
日本賽馬相關人士的關係圖,可見JRA馬房職員的僱傭合約是與練馬師訂立(圖片來源:一般社團法人日本調教師會)
除為會員協助與僱主斡旋外,JRA各個馬房職員工會亦有提供一些福利予會員。另一位同屬關東勞的工會會員表示:「如果會員們受傷、結婚及生兒育女等大事,工會都會向會員提供一些津貼。以每月會費為3,000日圓,讓所有會員得到保障。」
而今次JRA馬房職員爭取更佳薪酬待遇而發起春闘。四個工會,美浦及栗東各有兩個,合共會員人數多達2279名馬房職員,團結起來向練馬師協會爭取廢除2011年新設的薪酬系統,爭取讓2011年後加入成為馬房職員的會員以舊有薪酬系統聘用。
JRA馬房職員的新薪酬系統於2011年引入。這新系統適用於2011年後加入的JRA馬房職員,最大改變是取消舊有的長期服務津貼(勤続手当),這是一個根據年資而定的額外津貼。另外,新薪酬系統的年薪與2011年前一樣,將馬房職員的薪金分成37個薪酬點,但除了薪酬點1的134,000日圓外,幾乎每一個薪酬點都比舊有低。頂薪並非薪酬點37,而是薪酬點32,年薪為349,000日圓。
獎金亦是馬房職員的收入來源。與舊薪酬系統一樣,他們負責照顧的賽駒如果可以於賽事中獲得獎金。馬房職員可以獲得百分之五,因此照顧大賽頭馬賽駒的馬房職員與照顧普通賽事頭馬的馬房職員會有很大差異。除了基本年薪及獎金外,作為僱主的練馬師亦會向馬房職員提供各式各樣的津貼,如住宅津貼、交通津貼及長距離運輸津貼等。無論新及舊薪酬系統的馬房職員都享有這些福利。
四個工會團結起來向練馬師協會施壓,廢除新薪酬系統,讓這批於2011年後加入的馬房職員可以與其他舊制馬房職員一樣。
首先是恢復這些2011年後加入的馬房職員的長期服務津貼。例如已擔任馬房職員1年可獲2,350日圓;10年可獲22,600日圓;最多為36年,可獲81,100日圓。
另外就是恢復基本年薪至舊系統水平。舊系統的基本年薪薪酬點大部分比新制高7至12%,當中位列中間的薪酬點10至22,都是相差10%或以上,如新系統薪酬點14為249,000日圓;舊系統同薪酬點為282,000日圓。
JRA馬房職員新舊薪酬系統的分別(圖片來源:Twitter)
1997年,JRA投注額達到史無前例,超過4兆日圓的高峰。但是,翌年1998年因全球股市下挫觸發金融風暴、2008年因雷曼兄弟次按危機引發金融海嘯,2011年3月東日本大地震等都令日本經濟重創。地震更令福島及中山的賽事暫停舉行,馬房只能減低養馬費來支援馬主繼續養馬。養馬費削減的背景下,馬房就向職員體制開刀。
首先,馬房由原本一個馬房擁有10名馬房助理(每人負責2匹)及3名訓練專門助理(每人負責6匹)中削減一名訓練人員以維持運作。及後,馬房再引入與年資掛鈎的薪酬賽事須延期或取消,社會秩序陷入混亂狀態,令投注額嚴重萎縮至2011年約2兆3000億日圓的低位,比1997年少約42.7%。至於JRA的馬主人數,亦有1997年的2800名左右,下跌至2011年的2321名。
由於馬房職員的費用主要由馬主承托,為了令升幅曲線趨緩的薪酬系統。雖然第一年入職時新系統的月薪(134,000日圓)比舊系統(132,000日圓)多,一旦累積多年年資便會出現新系統薪酬較舊系統小。例如,達到第22個薪酬點時,新系統的月薪(309,000日圓)比舊系統(344,000日圓)少達35,000日圓。
另外,新系統適用於2011年或之後入職的馬房職員,因此馬房職員間擁有同時擁有兩種薪酬系統,並出現年資遞升卻薪酬升幅不一樣的狀況。
當年,新的薪酬系統引入的論述是建基於仍然未有經濟或投注額何時會復甦的跡象。惟自2011年開始,投注額逐漸從低位回升,每年投注額升幅不下數百億日圓。即使是2020年起受疫情影響並舉行長達7個月的無觀眾賽馬,因JRA發展網上投注服務下投注額不跌反升,去年的投注額已回復至2001年的水平(3兆2586億日圓)。至於登記馬主數目,則由低位上升至2022年尾的2740名,提供給每匹參賽馬的出賽津貼(JRA提供給所有出賽馬的津貼),以3歲處女馬賽事為例,由2011年的357,000日圓大幅上升至470,000日圓,升幅達31.7%。
JRA自平成元年(1989年)開始的投注額分佈(圖片來源:JRA)
另一方面,要成為JRA馬房職員,唯一途徑是投考競馬學校的厩務員課程。投考馬房職員的申請者,由2000年的超過900人,至去年只有118人。另外,馬房職員的離職數據亦顯示由2011年開始,一直工作至退休年齡才離任的馬房職員的比重每年遞減,反觀40至59歲的馬房職員離職比率卻見上升趨勢。總括來說,入行人數減低,離職者年輕化的背景下,工會認為入行人數將不足以彌補離職人數,長遠令行業逐漸萎縮。
目見投注額、馬主數目、出賽津貼等隨著經濟復甦而回復上升軌道,新的薪酬制度卻繼續運行,且行業有逐漸萎縮的跡象,於2020年12月21日,本文提及的四個工會連結成為大聯盟,與練馬師協會及JRA開始進行磋商。奈何經歷兩年多,談判後都未見有顯著結果。因此,大聯盟決定在2023年計劃發動罷工。
3月2日,大聯盟與東西練馬師協會談判後未有成果,各工會就向成員發文表示將於3月8日至9日舉行投票,決定成員是否賦予工會罷工權。3月10日,大聯盟公布投票結果,顯示關東勞共有91.6%會員支持罷工、關西勞86.7%、全馬勞86.6%,加上美駒勞已一早獲授權罷工,四個工會成員皆賦予工會罷工權。翌日,大聯盟就發表罷工宣言,並在16及17日再次與練馬師協會談判,惟仍然不果。
大聯盟罷工前的共同聲明(圖片來源:Twitter)
3月17日日本時間下午六時許,傳出罷工前第二次談判失敗的消息,當傳媒及馬迷都認為這星期的賽事會被取消之際,陸續有消息指今星期的賽事會由非工會成員、已離職的馬房人員、競馬學校學生,甚至練馬師協助維持賽事運作如牽引馬匹出沙圈等。大聯盟對此表示驚訝,大聯盟以罷工作為爭取廢除新薪酬系統的籌碼,維持舉行賽事的話便會令大聯盟處於不利。另外,亦有聲音指出由一些未曾受訓的人員協助舉行賽事,或許會令人馬出現意外。
個多小時後,栗東訓練中心的全馬勞突然宣布脫離大聯盟並取消罷工行動。全馬勞的委員長榊原洋一及後以書面回覆傳媒,表示:「(我們)與關東勞、美駒勞及關西勞一直爭取薪酬待遇至今。儘管如此,我們決定不進行於今個星期的罷工。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若果只因我們罷工而將即使是疫情下也繼續為馬迷提供的賽馬停止,我們認為是不可取的。」
3月18日,星期六的賽事中,不難看見一些練馬師負責牽引馬匹出沙圈。JRA官方公布當天有五匹馬取消出賽,但沒有提及是否因為受罷工影響而取消。JRA的競走擔當理事佐野健吉表示:「雖然雙方都顯示出磋商解決問題的態度,但最終(練馬師協會與)三個工會談判破裂。今次談判圍繞的是制度上的問題,要立即解決是困難的,我們希望勞資雙方能繼續討論以尋找解決方案。」
ストライキの影響で珍しい光景…
緊急事態での開催に〝総出〟で対応 関西の調教師が関東馬を引く姿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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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スポ競馬 (@tospo_keiba) March 18, 2023
當天下午,大聯盟向工會成員發信指明天(3月19日)起罷工將會取消。關東勞的小倉書記長表示:「當談判破裂後,我們四位一體計劃進行罷工的時候,全馬勞突然的離開令我們跌了一跤。由於我們要重新定位,因此我們取消今次罷工。將來,我們會繼續圍繞著新的薪酬系統進行談判,惟討論內容及時間表則未有定案。」
就這個急速轉向的形勢,其中一名受訪的關東勞工會會員表示:「在必要團結起來的時候脫離(大聯盟),雖然我不會說是出賣,但這個是一個無情、殘酷的決定。」至於全馬勞內部又如何理解這個決定?另一名工會成員就透露:「我也從全馬勞留意到(對此決定)表示奇怪的聲音。」
1999年,馬房職員亦曾舉行罷工。雖然與今次一樣由美浦及栗東的工會協作舉行罷工,但近年在「西高東低」的背景下,栗東受訓馬成績比美浦的較佳,令雙方對罷工的取態不盡相同。以去年為例,栗東受訓馬勝出2039場賽事;美浦受訓馬只勝出1416場。因此,栗東的馬房職員所得到的獎金分成也會比美浦的為多,而栗東內就出現一種「能取得獎金便可」的氛圍。
今次春闘以三個工會會員短暫罷工後告一段落,練馬師協會表示會繼續留意情況,並承諾會於適時檢討及調整薪酬系統。
其中一位受訪者認為相信今年工資難以得到調整。另一位受訪者則認為今次春闘是一場「敗北」,馬房職員在現今日本馬圈不能再以罷工作為談判手段,反而應與多方面協調。他表示:「未來可以話,JRA、馬主、練馬師及馬房職員一同坐下來商討一個更好的方案。」
3月24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國會参院予算委員會回應立憲民主黨議員有關馬房職員罷工的質詢時表示:「有關賽馬的將來,為了提供娛樂予國民且延續對畜牧業的貢獻,整備馬房職員的薪酬待遇是重要的。希望勞資雙方能在充分討論之下,落實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關東勞、美駒勞及關西勞於宣布結束罷工後不久,隨著表示會繼續團結一致爭取訴求。稍後會在新組合下再起草新的訴求文件,以達到他們所希望的。沒有全馬勞的大聯盟已經再次與練馬師協會及JRA舉行會議,並安排於4月13日再次進行磋商。且看勞資雙方,以及JRA磋商後的事態發展。